黃子翔 – 《爸爸》愛與救贖 拼砌涉事家庭生活碎片｜流水帳

繼《踏血尋梅》後，翁子光再次執導香港奇案題材電影，把2010年荃灣十五歲思覺失調少年弒母殺妹案件，改編為《爸爸》，卻不以獵奇血腥、精神病變、催淚煽情鋪陳，反而處處克制留白，嘗試拼砌涉事家庭的生活碎片，未必溫馨但至少正常，全片重點不是案情而是遭遇其中的人，也頗為成功地拍出濃郁而複雜的親情及父子情。

故事發生於荃灣居住及經營茶餐廳的阮家，爸爸阮永年（劉青雲飾）從街市小販上了鋪，跟妻子胡金燕（谷祖琳飾）輪流打理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茶餐廳，育有一子一女，每天過着營營役役的生活，未至於大富大貴生活無憂，但粗茶淡飯三餐溫飽，養活了一家人。一晚，兒子厚明（蘇文濤飾）忽然殺死媽媽和妹妹厚恩（熊諾頤飾），阮家遭逢巨變，手足無措的永年，同時成了受害人家屬和兇手家屬，心情矛盾複雜難以想像。

全片嘗試拼湊涉事家庭的生活碎片，重點不是案情而是遭遇其中的人。

劉青雲飾演的阮永年，一直流露父親關懷兒子之情，除了愛，還是救贖與昇華。

蘇文濤恰如其年齡演繹一個鄰家男孩，充滿真實感。

阮永年跟妻子輪流打理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茶餐廳。

隨着媽媽和妹妹之死，阮家遭逢巨變。

《爸爸》以幾位主要角色「永年」、「厚恩」、「金燕」、「三花」（阮家飼養的家貓）、「厚明」分為五個章節，每個人物都有足夠篇幅塑造，從而折射出故事重心爸爸跟各人的關係、生活經歷與互動。雖不依傳統線性敘事，有時回憶有時現在，有一定程度的跳躍性，但時間邏輯不顯紊亂，展開了一幅複雜的心理拼圖，相信在編劇、剪接上花了不少工夫。

到了中後段集中於父與子的故事，劉青雲的演繹細緻內斂，雖然經歷家庭慘劇，但情緒爆發只得一二處且跟案件不相干，是一種心理側寫。他演活了一個難以接受巨變但仍然默默生存下去的中年漢，甚至彷彿從一開始便原諒兒子所為，發生事故後首次在羈留室看到兒子時，第一句話是「你肚不肚餓？」，第二句才是「為甚麼會這樣？」，後來與精神科醫生跟兒子展開對話，試圖剖開他的內心世界，「你讓我們幫幫你好嗎？」，一直流露父親關懷兒子之情，除了愛，還是救贖與昇華，是超越，是平凡人的偉大，這大概比單純描繪曲折離奇駭人聽聞，更讓觀眾動容。

這部電影直到最後都沒有為兒子行兇動機和心理狀態着墨太多，不作偵探推理片那般真相大白收場，蘇文濤也恰如其年齡演繹一個鄰家男孩，充滿真實感。該片也較少寫出其心理異常的段落，沒被刻畫成大眾一般對精神病患的刻板形象，殺人的觸發點彷彿就僅僅是無法挽回的一剎那，於是觀眾更能代入爸爸心情，同樣難以理解也難以接受。從暴烈回歸溫柔，淡淡然更見靈光。

文：黃子翔　圖：Golden Sce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