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雜誌｜評估疫下自殺風險 葉兆輝搶救垂危生命

第五波疫情下，全城愁雲慘霧，期間長者及學童自殺率創近年新高，香港大學防止自殺研究中心兩度發出警報，面對危城告急，該中心總監葉兆輝再次上陣救亡，呼籲市民珍惜生命。葉兆輝是該中心領軍人物，認為當局在防疫前提下，不應忽略市民的精神健康。今年是防止自殺研究中心成立二十周年，卻遇上○三年自殺率歷史高位後的最大挑戰，葉兆輝痛心之餘，指預防自殺是打不完的仗，「希望大家一起守護身邊人，共同面對生命的挑戰。」記者 關英傑 攝影 蔡建新

今年二三月，是第五波疫情最嚴峻時刻，學校停課、安老院舍大爆疫、公立醫院急症室逼爆、康文署設施全面關閉，葉兆輝指從前綫社工處得悉，不少長者「無得打麻將、無得返教會、去唔到飲茶、無得去圖書館睇報紙」，有人感覺被遺棄、有人擔心自己中招傳染家人，加上不少年長患者死亡，令長者出現憂慮抑鬱，甚至萌生輕生念頭。

長者疫下感覺被遺棄

這波負面情緒於三月達致高峰，葉指防止自殺研究中心研發的「防止自殺早期預警系統」發現，本港自殺個案由二月底的低位攀升，至三月底的一個月內達兩年高峰，當中最多是長者群組，較去年同期激增一倍，是系統成立兩年以來首次觸及黑色極高風險水平，立刻發出預警。

葉兆輝指，預警發出後獲社署等正面回應，其後情況得到改善。可是一波未波，一波又起，至四月起中小學相繼復課，短短兩個月發生十一宗學童自殺事件，創近三年新高，情況嚴峻，中心再發自殺預警。葉估計，這波學童自殺潮，可能與復課後學童承受好友離校移民、父母失業或親人過身等環境變遷及壓力有關，幸在學校及社工及時支援下暫時喘定。

學童難捨親朋離校移民

「防止自殺早期預警系統」是葉兆輝與團隊的新猷，自○二年出任中心總監、本身是統計及精算學學者的葉兆輝，利用其人口統計學專長，研究及分析自殺原因、行為模式，嘗試找出預防方法，雖然不是從事前綫輔導工作，但他希望成果有助各方更深入認識自殺行為，識別高危者，加以預防。他指，既然天文台可預測黃、紅及黑三級暴雨警告，而自殺涉及人的情緒，人的情緒受社會氛圍牽動，是否可以確立透過數據分析實測自殺率，及早警告和預防。

事後檢討，葉指：「認同當局訂立嚴謹防疫措施，打針亦重要，但你困住人，只給罐頭食物，有冇關心過他們的精神健康，作出情緒支援？」現時中心仍密切留意每日自殺風險，他指，人會受情緒牽動，未來制定政策時應多從人出發，希望當局引以為鑑。

自殺率高低反映時代變化

曾任國際預防自殺協會副會長的葉兆輝，每當本港發生嚴重自殺個案，便頻頻亮相受訪，苦口婆心向公眾呼籲，早年發現傳媒渲染自殺新聞，他和團隊制定《自殺新聞報道建議》供傳媒參考，避免誇張報道引發模仿行為，其後發現頭版報道自殺新聞及刊登血腥、暴力圖片有所減少，他以此寫成學術文章。

其實本港自殺率高低亦反映時代歷史，九七回歸後經歷亞洲金融風暴，失業率上升、負資產問題下，自殺率上升，更有人採用新興的燒炭方法自殺，社會意識到問題嚴重，至○二年香港大學獲賽馬會贊助成立防止自殺研究中心。可是翌年沙士來襲，加上演藝巨星身亡，當年本港有一千二百六十四人死於自殺，創歷史高峰。葉指，當時自殺率估算為十八點八（每十萬人計算），其後自殺率回落，去年只有十二（每十萬人計算），沒料今年正值防止自殺研究中心成立二十周年，卻遭長者及學童兩波自殺潮衝擊。

二十年來，本港約有兩萬人死於自殺，受影響遺屬十多萬。葉兆輝指，不少遺屬餘生承受喪親傷痛，多年來他一直嘗試從自殺者留下的遺書找答案，因為不少遺書充斥不捨之情，但為何最終仍選擇離去，若能找出原因，悲劇是否能避免？

中心頻推防自殺措施

全身投入防止自殺工作，與葉兆輝經歷摰友自殺身亡有關。葉兆輝早年留學澳洲，在當地教會認識一名華人青年，大家投契互相照應。大學畢業後，葉留在澳洲工作結婚，至九一年受聘香港大學回流，雙方少了聯絡。數年後竟接獲對方自殺噩耗，葉自責若當時曾聯絡對方可能發現問題，或可改寫結果。其後他分析八一年至九二年本港發生的自殺個案，發表首份有關香港自殺問題的論文，開啟研究自殺問題之路。

防止自殺研究中心是全亞洲首個在大學設立的防止自殺研究機構，多年來奠定深厚學術基礎，並成為推行防止自殺措施的試點，九八年起本港流行燒炭自殺，防止自殺中心建議在包裝袋加上珍惜生命字句，又在燒炭自殺率最高的屯門區兩大連鎖超市試行「燒烤炭上鎖」計畫，其後該區自殺率下降。雖然上鎖計畫未繼續在本港推行，但獲日本及台灣借鏡。

早前，防止自殺研究中心出版《願陪着你 從遺書中尋找預防自殺的啟示》一書為二十年作總結，葉指中心及團隊亦曾面對不少困難，感謝曾獲不少有心人及團體在政策配合或經費金錢上施援，「希望大家一起守護身邊人，共同面對生命的挑戰。」展望未來，他建議新政府更重視防止自殺工作，投放更多資源，甚至成立官方的防止自殺部門，專門統籌和整合各部門之間的預防自殺工作，才能令政策及實行上做得更連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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