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大都的繼往與開來｜星島教室

2024-11-25 12:48

著名旅行家馬可波羅認為，元朝大都，是一座無法用語言描述的雄偉壯麗的世界性大都會。

「大都」這個名稱，對一般人來說或很陌生，但有誰不知首都北京？北京，作為全國政治中心，就是始於元朝定都於大都，後來明、清兩代，至今日中國，都是以北京為首都。元朝以前，稱為燕京，是金國的中都，遼國的陪都，這里是「五朝之都」。

忽必烈奠基與定都之地

大都由忽必烈下詔所建，對忽必烈的登基和元朝的建立都意義重大。

蒙古大汗蒙哥攻打南宋時陣亡，繼任大汗的人選，主要是阿里不哥和忽必烈之爭。忽必烈迅速帶兵進佔了燕京城，奪取了有利的政治地位，為繼承大汗之位打下基礎。燕京城是天下正位所在，北方知識分子的文化中心所在。忽必烈拿下燕京，既瓦解了阿里不哥燕京的軍隊，又得到北方文士的支持。

忽必烈在燕京接納漢人謀士勸進，往距離燕京不遠的老家開平，發布登基詔書，搶先繼任大汗之位。雖然阿里不哥亦隨即自立為帝，實力卻遠遜忽必烈。忽必烈用了將近五年時間，追擊阿里不哥，終於令他無處可逃，被逼投降。

忽必烈打敗阿里不哥之後，便為定都作準備。歷來的蒙古大汗，都沒有建都的意識，住蒙古包，逐水草而居，居無定所。忽必烈有定都的想法，反映他心中的天下大業，不再局限於做蒙古大汗，展現的是從遊牧民族向農耕民族轉移的文化價值觀。他手下大將霸都魯向他建議：「幽燕之地，龍蟠虎踞，形勢雄偉，南控江淮，北連朔漠。且天子必居中以受四方朝覲。」忽必烈遂立下主意，定都燕京。

定都燕京，並非把金國舊都城拿來做首都。金國故都，早已殘破不堪，兼且主要水源城西蓮花水系，水量不足，不能滿足城巿發展需要。因此，忽必烈便選擇在原有都城的東北，營建一座規模巨大的全新都城。這個任務交給了劉秉忠——忽必烈的首席文臣，兼融儒釋道三家之說。他帶着郭守敬等學生，將畢生的心血和智慧貫注於大都，並藉此呈現元朝的文化自信。

生活最重要是水源，建城亦然。劉秉忠大膽地捨棄蓮花水系，把目光轉向西山支脈的玉泉山。永定河的水流入西山，再經玉泉山流出，水量大且水質極佳，正好為新都城提供源源不絕且水質極佳的食水。在確定水源後，營建全新都城便再沒有懸念。

文化共融

劉秉忠規劃大都，是參照汴京城，以《周易》的象數哲學為規劃思想，並按照《周禮．考工記》的布局建造。大都共十一個城門，不少門的名稱，是按《易經》卦辭命名。如北城安貞門源自《周易．坤》：「安貞之吉。」麗正門源自《周易．離》：「重明以麗乎正。」這體現忽必烈崇尚儒家文化的傾向。忽必烈改國號為元，亦源自《周易》：「元亨利貞」的意念。

元大都「城方六十里，十一門」。十一門的概念，有一個說法頗有趣，據說是按「哪吒三頭六臂」的造型而設計。南邊三個門是三頭，東西各三門是六臂，北邊兩門是雙足，民間稱為「三頭六臂哪吒城」。蒙古人信奉藏傳佛教，哪吒屬佛教神祇，反映了佛教色彩。

忽必烈崇尚儒家文化，亦不離棄逐水草而居的習俗。皇宮主體宮殿，便圍繞太液池（今北海和中海）而建；蒙古人愛豪飲，皇城內便設有一個玉製的大酒甕，名為「瀆山大玉海」，重三千五百公斤，保存至今。近水愛酒體現了遊牧文化的特色。

大都建成後，十一個城門，最出眾之處，是沒有甕城。這設計極大膽。沒有甕城的保護，城門容易被敵人攻破。這盡顯忽必烈的霸氣，蒙古人鐵騎所向無敵，誰敢來攻？想太歲頭上動土嗎？《孟子》：「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溪之險。」這是忽必烈睥睨天下的自信。諷刺的是，元朝亡國之君元順帝，在民變四起後，趕忙在城門外築起甕城，但風聞朱元璋大軍殺來，聞風先遁，對自己所造甕城沒有絲毫信心。

大都採用的是重城式的布局，由外城、皇城和宮城三重城垣所組成。皇城是皇帝和群臣處理政務的地方；宮城則是皇帝的住家，朝臣一般情況是不能進入的；其他居民則住外城。

忽必烈顧家，外城可以無甕城，皇城可以無城牆，對外可以盡顯霸氣，但家人的安全卻不可忽略。因此宮城既有城牆，還要精心打造，城牆包磚，比外城夯土城牆倍加精細講究。

大都與紫禁城

元順帝逃離大都後，明太祖定都南京，改大都為北平。城北居民稀少，地勢空曠，朱元璋便將北平北城內縮五里。後來朱棣受封燕王，燕王府建在太液池旁邊的興聖宮和隆福宮舊址。燕王登基為明成祖後，決定遷都，北平改名北京，向南擴建，在大都原有的宮城舊址營建新都，成為明朝永樂帝的紫禁城，較元大都的宮城北縮南擴。

後來，紫禁城在明思宗煤山自縊後，李自成入城放大火，絕大部分建築遭受極大破壞，只有武英殿等少數地方倖存。清入京，至康熙三十四年才斷斷續續完成重建紫禁城被焚建築。

清末，正陽門兩遭火災，一是義和團燒大柵欄老德記藥房波及不少地方；二是八國聯軍進城放火。自光緒二十八年復修，至宣統二年才完工。

今日的北京紫禁城，奠基於元朝大都，但中間所經歷的波折苦難，若非深入探討，又豈知其艱難之處。紫禁城如是，人生經歷亦如是，能接受磨難，勇於面對，迎難而上，終究能開出偉大的果實，這是我們在驚歎紫禁城恢宏氣魄時應有的體會。

歷史思與行

《馬可波羅遊記》將中國稱為Cathay，大都稱為汗八里，當時是各民族融和之都。香港的國泰航空公司，英文本名正是Cathay，相信很多香港人都不知道這間本土航空公司，竟然和大都有着繼往開來的關係。大都和香港，同樣是古今世界知名的繁華大都巿，中西文化匯聚。繁華能否永續？其關鍵是甚麽呢？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都城建造者，生於憂患，不斷歷練而開創出事業，然後有魄力建造都城；保不住都城者，則久居深宮，欠缺鍛煉，遇事或驚惶失措、妄下決斷，最終葬送前人的辛苦經營。當人在安樂環境時，應更要細思如何加強歷練，面對逆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