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传奇】乐善的发展商 九龙乐善堂总干事刘爱诗
2023-07-10 14:58
九龙乐善堂是过渡性房屋的先头部队,这间老牌慈善机构在闲置的唐楼、校舍、酒店、官地建设过渡性房屋,项目规模不一,小至二十伙,大至一千二百多伙都有。忽然要充当「发展商」,九龙乐善堂总干事刘爱诗及其团队抱着不懂就学到懂的态度,摸着石头过河,她形容,与官商联手涉足房屋事务纯属无心插柳。
五年下来,柳树成荫,正在庇护一些有迫切住屋需要的基层家庭,帮助他们即时摆脱漏水天台僭建屋、露宿天桥底的恶劣环境,令九龙乐善堂成为乐善的「发展商」。
刘爱诗投身社会福利服务之前任职突发记者两年,目睹种种人间悲剧、基层苦况,从而思考谁能帮助困厄中的人。现在的工作,就是她的答案。
二○一七年某个早上,时任运输及房屋局局长陈帆召集会议,邀请一些商界代表、非政府机构代表(包括刘爱诗)出席,透过官、商、民三方一起商议「过渡性房屋」的可行性,为轮候公屋多年的人提供临时房屋,尤其环境比较糟糕的劏房户及天台户。席间地产商恒基兆业的代表说,愿意借出公司名下九龙城福佬村道一幢短期内未有重建计划的唐楼。福佬村道邻近九龙乐善堂的总办事处,刘爱诗大感兴趣,且坐言起行,相约恒基代表同日下午便去睇楼。
双方一拍即合,恒基以象徵式一元租金借出这幢唐楼,并负责处理楼宇结构问题以改装为二十个过渡性房屋单位,九龙乐善堂则负责装修和筛选受惠家庭。资金方面,这项目无政府拨款,但陈帆协助他们申请公益金资助,加上九龙乐善堂常务总理会捐款二百万元,计及远洋集团有一百万元捐款便成事,「香港社会好好,只要是有意义的事情,就会突然有好多人找上门,热心提供协助,远洋集团是国企,知道香港有房屋问题,见我们想做这项目,主动捐了一百万元。」刘爱诗忆述尚算顺利的筹备过程。
先头部队 累积经验
「做这项目,是无心插柳,大家坐埋一齐,恒基话有地方可用,我觉得可以试做,所以就试,只花了三个月时间,由零到有。类似项目不会是恒基或乐善堂独家,会扩散到更多机构参与。」刘爱诗抱着这个良好意愿,顺理成章成为过渡性房屋先头部队一员,她在大学修读历史,与规划、工程等领域沾不上边,于是边做边学,累积经验。
自此,过渡性房屋列入刘爱诗的职责清单。一不离二,二不离三,新冠疫情期间酒店、宾馆门可罗雀,刘爱诗与政府当局商量,这些空置房间能否作为过渡性房屋,局方迅速以关爱基金拨款支持九龙乐善堂开展计划,诞生全港首个酒店式社会房屋项目;刘爱诗也看上九龙城宋皇台一幅空地,「行过见到这块闲置了十年的官地,于是又去问局方能否使用,局方遂与地政处商量是否需要申请改变土地用途,结果取得豁免,可以兴建过渡性房屋。」申请改变土地用途走程序动辄花三五七年,刘爱诗了然于心, 淡淡然笑说:「政府想做的事,是会拆墙松绑的。」
她有感而发,皆因九龙乐善堂二○一三年获劳工及福利局邀请参与「私人土地作福利用途特别计划」,将现时位于九龙城龙岗道的总办事处及乐善堂小学合并重建为一幢综合服务大楼,扩充安老及基层医疗等服务。可是转眼已经二○二三年,这项重建计划的申请仍然在政府部门之间流转,综合服务大楼仍然是纸上蓝图。学校反正停办了, 也拿来变身,开了改建校舍作过渡性社会房屋计划的先河,地尽其用无荒废。
要改建有七十年历史的旧校舍,是大手术,比起处理恒基那幢唐幢复杂得多,刘爱诗和同事们跳出熟悉的社会服务范畴,学习新事物,「将学校原本二十二个房间改建为五十一个有厨厕的住宅单位,好像当了发展商,幸好我们有建筑师、结构工程师等不同类别的专业人士帮忙。细微之处都要兼顾,基层家庭关心水费支出,我们有需要向水务署申请咸水冲厕,因为食水冲厕会加重这些家庭的经济负担。」这是全港第一个校舍改建为过渡性房屋,成为与其他机构分享经验的示范单位,前车可鉴,后来者不用走那么多冤枉路。
保护儿童为先
刘爱诗一九九九年中文大学历史系毕业,「我不想在图书馆、博物馆工作,也不想教书,于是应徵记者,想将社会发生的事记录下来,像写历史。」
她受聘为报章突发记者,在前线常接触不寻常的事件,有段时期发生多宗儿童自杀,「好在我工作的报馆很有操守,主管叮嘱我们,血腥照片必须打格仔,无必要就别刊登当事人的全名,儿童照片一定不刊登。」优先保护儿童的观念植入了刘爱诗的脑海,她说在每份工作学到的东西都可以带到下一个工作岗位。
曾任记者 见识民生
入住九龙乐善堂的过渡性房屋,基本申请资格是已经轮候公屋超过三年。福佬村道唐楼二十个单位,吸引五百多个申请,僧多粥少,采用计分制,最有迫切需要者优先,「两个小孩跟着妈妈住在天桥底半年,妈妈压力大,要定期到精神科覆诊,后来我们知道她一度萌生与孩子轻生的念头,幸好她及时收到通知获分配过渡性房屋,入伙一、两个月后,我第一次见到她展露笑容。」
她续说:「另一个案是两老与孙儿住在唐楼天台僭建屋,台风吹走了屋顶,只能用横额和广告板挡风雨,视力剩下五成的爷爷当时七十九岁,每次覆诊,嫲嫲背他上落九层楼梯,孙仔只是小学生。最终在这临时居所住了一段日子,现在已经上楼了。」
刘爱诗在社福界至今二十年,加上早期任职突发记者两年,目睹不少家庭突变,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如果每个人好好处理自己,就不会影响屋企人,家庭关系处理好,就不会影响社会,社会便会和谐。当记者两年,见到好多民生状况,是我之后加入社福界的原因。」
二○○三年她毅然转轨道,先受聘于圣公会,负责为中三离校生物色工作,正值沙士消失不久,香港经济未复苏,「机缘巧合,我有朋友任职迪士尼乐园,愿意向这些离校生传授面试技巧,帮助他们应徵乐园的工作。」及后,她任职生命热线,遇上香港多宗烧炭,这家二十四小时预防自杀的服务机构,游说制造商在炭包装袋印上珍惜生命的字句,并开班辅导自杀人士的家属,「每个时代有当时的需要,其实香港有十分丰富的社会资源可以帮助有需要的人,但需要让大家认识和运用。」
现在,刘爱诗掌舵一间具有一百四十年历史的机构,要处理的不只是单一项目或单一性质服务, 而是庶务繁多, 同事眼中,她是「朝九晚十二」日日开工,手机不离身,一见到讯息便禁不住马上回覆的实干型上司。
将心比己,如非十万火急,刘爱诗不会在假期打扰下属,心底里她深明工作时工作、放假时放假的道理,「我喜欢游水,每星期都会游,也会同女儿行山。」近年因为要处理分布在港九新界的过渡性房屋事宜,她多了一种户外活动,「成日落地盘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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